[曹操](公元155-220),字孟德,沛国谯县人(今安徽省亳县)。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政治家、军事家和文学家。曹操早年举孝廉为郎,除洛阳北部尉,后迁顿丘令,征拜议郎。他在参与打击黄巾起义的战争中开始建立自己的军事力量,东汉初平三年占据兖州,编成“青州兵”。汉献帝初参加讨伐董卓的战争。建安元年(公元196年)迎献帝迁都许昌,受封大将军及丞相,挟天子以令诸侯。在进行了一系列的军事斗争后,逐渐统一了中国北方。曹操实行屯田,兴修水利,恢复了战乱中严重破坏的农业生产。他用人强调唯才是举,打破了两汉的世族门第观念,得到中下层人士的拥戴。
其子曹丕在他死后代汉称帝,建立了魏国,追尊曹操为魏武帝。
陈寿在其所著《三国志》中评论曹操为“非常之人,超世之杰”。《魏书》载,曹操“手不舍书,昼则讲武策,夜则思经传,登高必赋,及造新诗,被之管弦,皆成乐章”。又据《异同杂语》载,曹操“尝问许子将:‘我何如人?’子将不答。固问之,子将曰:‘子治世之能臣,乱世之奸雄。’”
曹操雅爱诗章,好作乐府歌辞,今存二十一篇。著作有《魏武帝集》,已佚,有明代辑本。他的诗歌散文清峻整洁,气魄雄伟,慷慨悲凉,篇中抒发自己的政治抱负,并反映了汉末人民的苦难生活。
[参考资料]:《辞海·中国古代史》、《汉魏六朝诗选》、《三国志》
短歌行
对酒当歌,人生几何?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
慨当以慷,忧思难忘。何以解忧?唯有杜康。
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但为君故,沈吟至今。
呦呦鹿鸣,食野之苹。我有嘉宾,鼓瑟吹笙。
明明如月,何时可掇?忧从中来,不可断绝。
越陌度阡,枉用相存。契阔谈宴,心念旧恩。
月明星稀,乌鹊南飞,绕树三匝,何枝可依?
山不厌高,海不厌深。周公吐哺,天下归心。
一.曹操诗歌创作的一大成就,是开创了文人“拟乐府”诗歌创造的全盛局面。借古题写新事,如《薤露》、《蒿里》,乐府旧辞皆为挽歌,曹操却用悲凉苦恨之调。
二.悲凉沉雄的独特艺术风格,他的诗特别能表现出他的个性,有政治领袖人物的宏大气魄,本色质朴大抒情浓郁,表现了他高远的志、坚定的信心、卓越的毅力和雄伟的气势,悲歌慷慨,气韵沉雄。如《短歌行》写得高远阔大,有君临天下之气度,与坚若盘石的信心和意志,能激发起读者积极向上的奋进精神。
《短歌行》是汉乐府的旧题,属于《相和歌·平调曲》。这就是说它本来是一个乐曲的名称,这种乐曲怎么唱法,现在当然是不知道了。但乐府《相和歌·平调曲》中除了《短歌行》还有《长歌行》,唐代吴兢《乐府古题要解》引证古诗“长歌正激烈”,魏文帝曹丕《燕歌行》“短歌微吟不能长”和晋代傅玄《艳歌行》“咄来长歌续短歌”等句,认为“长歌”、“短歌”是指“歌声有长短”。我们现在也就只能根据这一点点材料来理解《短歌行》的音乐特点。《短歌行》这个乐曲,原来当然也有相应的歌辞,就是“乐府古辞”,但这古辞已经失传了。现在所能见到的最早的《短歌行》就是曹操所作的拟乐府《短歌行》。所谓“拟乐府”就是运用乐府旧曲来补作新词,曹操传世的《短歌行》共有两首,这里要介绍的是其中的第一首。
这首《短歌行》的主题非常明确,就是作者希望有大量人才来为自己所用。曹操在其政治活动中,为了扩大他在庶族地主中的统治基础,打击反动的世袭豪强势力,曾大力强调“唯才是举”,为此而先后发布了“求贤令”、“举士令”、“求逸才令”等;而《短歌行》实际上就是一曲“求贤歌”、又正因为运用了诗歌的形式,含有丰富的抒情成分,所以就能起到独特的感染作用,有力地宣传了他所坚持的主张,配合了他所颁发的政令。
《短歌行》原来有“六解”(即六个乐段),我们现在按照诗意分为四节来读。
对酒当歌,人生几何?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慨当以慷,幽思难忘。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。
在这八句中,作者强调他非常发愁,愁得不得了。那么愁的是什么呢?原来他是苦于得不到众多的“贤才”来同他合作,一道抓紧时间建功立业。试想连曹操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居然在那里为“求贤”而发愁,那该有多大的宣传作用。假如庶族地主中真有“贤才”的话,看了这些话就不能不大受感动和鼓舞。他们正苦于找不到出路呢,没有想到曹操却在那里渴求人才,于是那真正有才或自以为有才的许许多多人,就很有可能跃跃欲试,向他“归心”了。
“对酒当歌”八句,猛一看很象是《古诗十九首》中的消极调子,而其实大不相同。这里讲“人生几何”,不是叫人“及时行乐”,而是要及时地建功立业。又从表面上看,曹操是在抒个人之情,发愁时间过得太快,恐怕来不及有所作为。实际上却是在巧妙地感染广大“贤才”,提醒他们人生就象“朝露”那样易于消失,岁月流逝已经很多,应该赶紧拿定主意,到我这里来施展抱负。所以一经分析便不难看出,诗中浓郁的抒情气氛包含了相当强烈的政治目的。这样积极的目的而故意要用低沉的调子来发端,这固然表明曹操真有他的愁思,所以才说得真切;但另一方面也正因为通过这样的调子更能打开处于下层、多历艰难、又急于寻找出路的人士的心扉。所以说用意和遣词既是真切的,也是巧妙的。在这八句诗中,主要的情感特征就是一个“愁”字,“愁”到需要用酒来消解(“杜康”相传是最早造酒的人,这里就用他的名字来作酒的代称)。“愁”这种感情本身是无法评价的,能够评价的只是这种情感的客观内容,也就是为什么而“愁”。由于自私、颓废、甚至反动的缘故而愁,那么这愁就是一种消极的感情;反之,为着某种有进步意义的目的而愁,那就成为一种积极的情感。放到具体的历史背景中看,曹操在这里所表达的愁绪就是属于后者,应该得到恰当的历史评价。清人陈沆在《诗比兴笺》中说:“此诗即汉高《大风歌》思猛士之旨也。‘人生几何’发端,盖传所谓古之王者知寿命之不长,故并建圣哲,以贻后嗣。”这可以说基本上懂得了曹操发愁的含意;不过所谓“并建圣哲,以贻后嗣”还未免说得迂远。曹操当时考虑的是要在他自己这一生中结束战乱,统一全中国。与汉高祖唱《大风歌》是既有相通之处,也有不同之处的。